2015年9月12日,美国联邦政府教育部正式发布“高校计分卡”(College Scorecard),公开了美国近7 000所高校的相关资料及数据,包括学校年均学费、学生毕业率、平均贷款额、贷款偿还率和毕业后薪水等。虽然美国总统奥巴马在2013年国情咨文中就已宣布推行此项工具,并非突然面世,但一旦正式公布,还是引起美国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美国为什么要推行计分卡？主要内容是什么？对中国高等教育发展有什么借鉴意义？带着这些问题,笔者进行了客观研究。

一、 高校计分卡出台的目的

早在2012年,奥巴马在密歇根大学安娜堡(Ann Arbor)分校的一次演讲中首次提及这一项目,2013年“试运行”后,几经改进调整,于2015年“重新设计”后正式推出。奥巴马政府历时三年坚持推出高校计分卡,主要基于以下三个方面的目的。

(一) 降低美国家庭学费压力,确保更多年轻人上得起大学

美国被称为典型的中产阶级社会,社会结构呈现出中间大而两端小的梭型结构,中产阶级在人数构成和社会影响上占据重要地位。不断扩大中产阶级规模,保障中产阶级利益,是维持美国社会稳定的必备条件。而在美国,教育尤其高等教育是影响社会流动最主要的因素之一,读大学被视为普通家庭进入中产阶级的前提条件之一。一个人所接受的教育越多,他拥有好工作且成为中产阶级的几率就越大。据有关统计,美国拥有大学文凭的人失业率远低于全国平均失业率的1/3,有大学文凭的人比有高中文凭的人收入至少高出两倍,在很大程度上,高等教育投资是进入中产阶级最可靠、最有效的途径^[1]。 大学毕业生一生将比高中毕业生平均多挣100万美元^[2]。但是,奥巴马政府执政以来,恰遇全球经济危机,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承受着经济衰退的巨大压力,而大学学费却居高不下,很多学生因经济压力过大而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或者使他们因上大学而欠有不可持续的债务。据统计,1981-2009年,作为美国高等教育基础的四年制公立大学教育费用上涨了125%^[3]; 过去三年里,大学学费平均上涨超过了250%,而一个典型美国家庭的收入只上涨了16%^[4]。2011年的一项研究显示,家庭收入的增长对中低收入家庭子女进入大学的比例会产生极大的影响。例如,没有收入的家庭,其子女进入大学的比例仅为9%。如果经济地位改变,家庭年收入达到35 000美元,其子女进入大学的比例会上升到29%,增幅为210%。如果没有收入的家庭年收入能提高到75 000美元,其子女进入大学的比例会上升到52%,增幅为477%。没有收入的家庭经济上彻底翻身,年收入若能提高到150 000美元,其子女进入大学的比例会上升到94%,增幅为944%^[3]。

为此,奥巴马于2013年8月22日在纽约州立大学水牛城分校的演讲中强调,不能让高学费成为阻碍青年进入大学的障碍以及千万家庭的负担。他说:“高等教育是打造前途的最佳投资。我们不能让中产阶级及渴望成为中产阶级的青年,因学费太高而失去享受高等教育的机会。”^[4] 从更高层面上说,这是因为教育关乎美国国运兴衰。美国人认为,“教育决定着美国能否在21世纪继续保持20世纪所拥有的全球经济领导者地位。……如果要在明天的世界竞争中胜出,就必须在今天的教育竞争中胜出”^[5]。从这个意义上讲,推行计分卡的首要目的是确保更多年轻人能上大学,有机会成为中产阶级,从而稳定美国社会。

(二) 公开高校办学水平的关键信息,帮助学生和家庭“挑大学、选专业”

由于大学学费高昴,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和获得学位的机会与家庭经济条件高度相关。据有关统计数据,在今天的美国,如果你是一个年收入超过9万美元家庭的孩子,你在24岁时获得学位的机会差不多是1/2; 如果你的家庭年收入在6万到9万美元之间,你的机会大约是1/4; 如果你的父母年收入低于3.5万美元,你的机会是1/17^[6]。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那些中低收入家庭的孩子“节衣缩食”地上了大学,却可能因为不能支付大学学费而无法“按期”毕业。更糟糕的是,他们终于毕业了却发现毕业后的薪水难尽人意,上学时的贷款难以偿还。据统计,贷款入学者毕业时平均背负着超过26 000美元的债务^[7]。 另外,关于上大学的实际费用,学生常收集到错误的信息,以至于吓住他们而不申请上大学或不报到入学。波士顿公立学校的一项研究表明,低收入家庭的学生对学费的预估往往高于实际入学费用的两三倍; 同时,这些想上大学的学生和有相应资格的学生经常没有填写财政补助表或申请费用减免,由此导致与大学失之交臂^[8]。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呢？因为学生和家庭不掌握高校的这些关键敏感信息,无法获得毕业率与就业前景的准确数据,往往凭学校的声誉、资源等等传统大学排行榜的核心指标“盲目”地选择大学和专业,导致这些学生在进入大学之前对职业的选择就处于劣势地位。正如奥巴马所说,目前的大学排行榜只服务于大学和企业,而根本不服务于学生,甚至我们中的任何人^[9]。 为此,奥巴马政府采取了“高校计分卡”“财政补助工具箱”(Financial Aid Toolkit)、“财政补助购物单”(Financial Aid Shopping Sheet)等工具来提升高校选择过程的透明度^[10]。其中,高校计分卡就是要为学生和家庭提供关于上大学的支付能力与价值的可比信息,使他们能够对未来学习所需要花费的时间、金钱以及精力的价值作出预估,进而明智地决定要上哪所大学^[11],以使所支付的教育美元获得最大的收益。正如联邦教育部数字服务部的首席官员丽莎说:“当消费者能获取更多的信息时,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为自己和家人做出更好的财务决策。这是学生、家庭和市场的巨大胜利——像高校计分卡这样的开放数据确保了学校和学生都可以在一个更公平、更有竞争力、更透明的环境中运作。大学学位是学生对未来最好的投资,现在他们有比以往更多的数据,因此将更好地应对他们的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之一。”^[12]大学之间可能因此而形成新的竞争,从而为学生提供高质量的选择。

(三) 提高联邦资助资金效益,促进高校降低成本强化绩效

近年来,为了应对不断上涨的大学学费,奥巴马政府通过税款减免、助学金及更优惠的贷款等措施,使上大学更加实惠。目前,联邦政府每年用于高校学生资助的经费高达1 500亿美元^[13],已经使数百万的学生和家庭能够负担得起上大学的费用,很多贫困学生顺利进入大学、完成学业。但是,在州立助学金持续减少、学生承担了更大比例大学费用的情况下,公立大学的学费收入占学校收入的比例在过去25年里几乎增加了一倍,由25%上升至47%^[9]。 为此,华盛顿的官员曾就应怎样使大学能够为经费的使用结果负责而展开辩论。

事实上,由于高等教育基本上是“劳动生产率无效”的部门,其相对成本总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增长^[14],其成本和“价格”(学费水平)的增长总体来说超过了通货膨胀,被认为是一项平均成本递增的事业^[15],因此联邦资助资金的效益得不到应有的体现。奥巴马曾提议根据各所高校降低学费的情况来决定其学生申领联邦补助金的数量,并对那些学费“逆势上涨”的高校进行处罚,减少其学生申领联邦补助金的数量; 反之,给予那些降低学费的大学更多的联邦补助金^[4]。他认为,纳税人不可能继续补贴越来越高的高等教育经费,大学必须想办法控制自己的经费,确保他们这样做更是联邦政府的职责^[16]。由此可以震动那些低效率高校,并使各高校都努力降低学费和办学成本,提升办学绩效,为学生提供更高价值的教育。

二、 高校计分卡的核心指标

为达到上述目的,计分卡除了提供各高校的地理位置、专业设置、学生规模、学制、办学性质(公私立)和SAT(美国学术能力评估测验)和ACT(美国高考)成绩及授位人数最多的前五个专业等一般信息外,主要提供了有关高校的可支付能力和价值(affordability and value)方面的信息。重点是五个核心数据指标(key pieces of data):年均学费(average annual cost)、学生毕业率(graduation rate)、平均贷款额(typical total debt)、贷款偿还率(paying down their debt)和毕业后薪水(salary after attending)。

(一) 年均学费

大学学费指标是指高校的年均学费,是“净价”,即学生在获得学校、州和联邦政府补贴后所需支付的学费。但它仅统计那些获得联邦财政补助的学生群体。对公立高校来说,它仅指州内(in-state)学生的平均学费。如哈佛大学的学费是14 049美元,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学费是13 723美元,都低于全国平均水平(16 574美元)。而麻省理工的学费是21 816美元,波斯顿学院的学费为33 070美元。学费最高的学校是航空科技飞行学院,达72 265美元; 最低为圣胡安波多黎哥-雷乔拖技术学院(Instituto Tecnologico de Puerto Rico-Recinto de San Juan),为-445美元。

具体到一个学生要交多少学费,则要看家庭收入情况,且因校而异。以哈佛大学为例,如果家庭收入在30000美元以下,则年均学费为3 897美元左右; 如果家庭收入在110 000美元以上,则年均学费为36 946美元左右; ^[17] 在同等情况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年均学费分别为8 883美元和27 167美元(表 1) ^[18]。

(二) 学生毕业率

毕业率是指以四年制学士学位为主的高校6年毕业率和其他类型高校4年毕业率。统计对象仅仅包括首次入学的(应届)全日制学生。如哈佛大学的毕业率为97%;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毕业率为91%; 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毕业率为92%; 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的毕业率为82%,密尔沃基分校毕业率为42%; 巴尔的摩大学毕业率为38%; 尤宁县学院(Union County College)毕业率为14%,凤凰城大学密尔沃基分校毕业率仅13%,远远低于43%的全国平均毕业率。除毕业率外,计分卡还提供各校的应届学生一年后保留率(Students Who Return After Their First Year),如哈佛大学高达97%,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为96%,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为95%,俄亥俄州立大学主校区为92%,均远高于全国平均水平(67%)。同样,部分非此类国内耳熟能详的高校,其一年后保留率则差别很大,如巴尔的摩大学为67%。

(三) 平均贷款额

由于高昂的学费及家庭支付能力的有限性,一些学生不得不依赖联邦贷款(不包括父母的贷款)来完成学业,贷款学生数量、贷款数额等因学校、学生而有较大差异。如哈佛大学大约3%的本科生获得了联邦贷款,平均贷款额(中位数,下同)为6 000美元; 按年利率6%、10年贷款期计算,一般每月偿还额度为67美元; 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高达37%的本科生申请了联邦贷款,平均贷款额达15 900美元,每月偿还额为177美元; 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有36%的本科生获得了联邦贷款,平均贷款额达23 000美元,每月偿还额达255美元; 内华达州立学院40%的学生获得了联邦贷款,平均贷款额达24 756美元,每月偿还额达275美元。后三校的学生贷款率和贷款额都远高于哈佛大学,在一定程度上说明读哈佛的学生多是富裕家庭或高收入家庭子弟。

(四) 贷款偿还率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贷款总是要还的。因此,计分卡又设计了贷款偿还率这一指标,以反映学生大学毕业后的支付能力。它是指离开学校(毕业)后三年之内至少偿还了1美元联邦贷款本金余额的学生的比例。全美高校平均为66%,麻省理工为96%,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为95%,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为93%,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为92%,哈佛大学为84%,俄亥俄立大学为83%,内华达州立学院为76%。与贷款偿还率相对应,就是贷款违约率。违约率越高,则表明该学校学生毕业后三年时间里的支付能力越差,即学生的教育投资回报率越低。

(五) 毕业后薪水

毕业后薪水是指在学生在上大学后第10年薪水的中位数,其统计范围是那曾经接受联邦财政补助的学生,它主要反映学生的就业前景。2015年全美大学生毕业后薪水(中位数,下同)为34 300美元,而一些名校毕业生的薪水大大高于全国平均水平,如麻省理工为91 600美元,哈佛大学为87 200美元,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为59 200美元,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为56 600美元,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为51 000美元,俄亥俄州立大学主校区为42 600美元。同时,计分卡还提供大学毕业生收入高于高中毕业生收入的平均比例,如:哈佛大学为88%,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为72%,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为78%,伊利诺伊香槟分校为77%。

三、 高校计分卡的主要特点

计分卡从“用户”需求角度出发,汇集了学生、家长迫切需要知情的关键信息,具有易于理解、方便查询、便于比较、全面呈现等特点。

(一) 数据指标简明易于理解

计分卡设计的出发点是旨在帮助考生和他们的家长作出上大学的明智决定。我们知道,一般大学排行榜或高校的自我介绍,主要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而提供若干教学科研资源、人才队伍、学术成果、社会声誉等方面的数据指标,太过“学术化”,并且与学生、家长的直接关联不大,家长和学生往往不知其所以然,因此在选择学校和专业时很茫然。正如联邦教育部长阿恩·邓肯(Arne Duncan)所说:“学生们和家庭常常在大学选择过程中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们感到缺乏整理这些信息并决定哪所学校适合他们的工具。”^[19] 计分卡则简要地列出学生和家庭最为关注的几个指标,为各大学提供一张“快照”(snapshot),直接标识出这些大学的成本和价值,使大学相关信息更易于理解,从而帮助他们做出明智的决策。

(二) 交互式查询方便快捷

计分卡是一个交互式的消费者工具。登录联邦政府教育部高校计分卡网站(https://collegescorecard.ed.gov/),赫然映入眼帘的是“Find Schools”搜索表单,包括“专业/学位”“地点”“规模”“校名”以及“高级检索”等检索项(图 1) 。在“学位”项下可选择两年制准学士学位或四年制学士学位进行查询,在“专业”项下可以通过下拉表单选择按字母顺序排列的相关专业进行查询; 在“地点”项下可以选定一个或多个州、一个或多个地区(如大湖地区)、邮政编码或辐射半径里程等进行查询; 在“规模”项下可以选择特定本科生规模(如小于2 000人)进行查询; 在“校名”项下可以直接输入具体学校名称进行查询; 在“高级检索”项下可以通过学校类型(公立/私立非赢利/私立赢利)、特定使命(女子学校、主要是黑人的学校等)、宗教归属等进行查询。同时还支持模糊查询,如输入校名“University of California-Los Angeles”,检索出3所学校。由此,学生和家长可以快速查询到大学的位置、规模、专业情况、收费情况、可申请财政补助等情况。

(三) 比较筛选功能强大

计分卡网站首页“查找学校”(Find Schools)界面的“副标题”就是“开始比较学校吧”(Compare schools now)。用户可以根据Programs/Degrees、Location、Size、Name等筛选出某一类学校,然后就以上指标数据和相关信息进行比较。如办有四年制教育学专业的高校共计1 407所,学生和家长可以就这些高校进行比较和评价,如哪些学校学费太高不适合自己,哪些学校毕业率偏低风险较大,哪些学校性价比高,哪些学校毕业后收入高等,从而可以在特定高校之间进行比较,找到合适的大学、专业。同时,计分卡设置有“过滤器”,可以灵活设置学费、毕业率、毕业后薪水的取值范围,做进一步的甄别(图 2) 。在筛选出的“学校群”中,还可以根据学费、毕业率等指标进行排序。而且,计分卡直接给出排名前10%的“低学费、高收入”的4年制高校名单(23所)、“高毕业率、低学费”的四年制高校(30所)、“高毕业率、高收入”的四年制公立高校(15所)以及各州“毕业后高薪水”最高的两年制学院名单(45所)。学生、家长和社会因此能够对学校和相关专业一目了然,从而起到比较甄别、评价筛选的作用,可谓“选校神器”(comparison-shopping tool)。

(四) 高校关键信息全面呈现

高校记分卡网站使用了超过7 000所高校1997年至今的公开数据。除了上述核心指标数据外,首先,计分卡直观地呈现了学校地址(地图)、规模、网址、学制、办学性质、位于城市或郊区、办学规模类型(如大型、中型、小型)信息。其次,计分卡详细列出了学生的构成信息,包括全日制/非全日制比例、人种/种族比例以及接受了联邦佩尔助学金以支付学费的学生比例(家庭收入低于40 000美元)等数据。第三,计分卡提供给学生或家长各高校招生录取的SAT和ACT分数段,SAT分数还细化为批判性阅读、数学和写作的分项分数段。第四,计分卡还列出了各高校的全部招生专业目录以及最受欢迎的5个专业(根据授位数量所占比例确定)。另外,计分卡网站还提供便捷的“计算器”,学生或家长可以方便地计算出自己能获得的各种财政补助(包括奖学金、助学金、贷款和联邦工读补助等)金额,从而掌握应缴学费数额,分别称之为“财政补助估算器”(Financial Aid Estimator)和“净价计算器”(Net Price Calculator)。

四、 借鉴与启示

在当前国内高校以提高教学水平和创新能力为主线深化教育改革,争创“双一流”学校和学科的背景下,高校应当如何展现办学效果,回应社会关切,值得深入研究和探讨。除各高校和政府教育主管部门发布年度就业率外,也已有一些民间机构通过排行榜或一定的统计数据,发布高校的培养质量情况,但显然这些数据的权威性、有效性、针对性、透明性都有进一步的提升空间。鉴此,美国高校计分卡的理念与实践都有明显的现实借鉴意义。

(一) 大力完善助学保障制度,切实促进高等教育公平

教育公平具有起点公平的意义,是社会公平的重要基础,是促进社会公平“最伟大的工具”^[20]。奥巴马政府强力推行高校计分卡,其立基点即是降低美国家庭学费压力,确保更多年轻人上得起大学,而不会因学费太高失去接受高等教育的机会,进而提升高等教育公平水平,促进美国社会稳定。我们知道,中国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使高等教育公平问题日渐凸现,并愈益引起社会的高度关注。“教育公平逐渐成为中国教育政策的基础性理论诉求,并成为政府再分配责任的逻辑起点”^[21]。 为此,国家“十三五”发展规划纲要继续将“促进教育公平”作为“推进教育现代化”的重要内容和目标。研究表明,高校贫困生数量大体占20%左右,近年来随着“农村贫困地区定向招生专项计划”的实施导致其贫困生比例有所增加。一项调查表明,2015年上海高校贫困生比例接近20%,其中39.47％的贫困生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经济来源; 由于经济压力而四处奔波打工导致学习时间无法保障,或者因营养不良无法支撑高强度的脑力学习,从而导致学业成绩下滑,有的甚至拿不到毕业证或学位证及中途退学^[22]。这说明“影响教育公平的不只是学校教育制度,更重要的是不同社会阶层的经济地位及其文化背景”^[23]。 鉴此,在深化高等教育综合改革中,应当重点关注中低收入家庭群体,采取切实有效措施完善助学保障制度,大力降低其学费负担,确保这些家庭的孩子能够上大学和上好大学,使他们不因经济状况等外在因素影响其应该享有的公平教育。

(二) 提高助学经费使用效益,关注受资助学生后续发展

中国高等教育以政府举办为主体,财政经费投入是高等教育经费来源的大头。怎么样确保财政经费(包括其他经费)的使用效益,一直是学术界研究的重要课题之一。2009年,中央教育科学研究所高等教育研究中心曾发布《中国高等学校绩效评价报告》,对72所教育部直属高校进行了绩效评价^[24],引发强烈反响。虽然“中国高校的管理者们尽管还没有像美国的同行们那样被纳税人逼到死角,但他们‘逍遥自在’的日子也屈指可数了。老百姓在高校花了大把银子之后,早晚会找校长们要成绩报告单的”^[25]。 当前,在高等教育预算内教育经费投入占比下降的新形势下,显然更应提升高等教育财政经费的使用效益。从教育公平角度来说,特别要注重提高各种助学经费的使用效益,真正帮助中低收入家庭学生完成学业,获得更好发展。据全国学生资助管理中心发布的《2014年中国学生资助发展报告》,2014年政府、高校及社会设立的各类政策措施共资助全国普通高等学校学生4 064.25万人次,资助总金额716.86亿元,比2013年增加142.75亿元,增幅达24.86%。其中,财政资金366.65亿元,占资助总额的51.15%^[26]。但该报告只是一个怎么分钱和用钱的报告,既没有学生接受资助后发展状况的信息,也没有关于助学贷款偿还和违约不偿还等方面的信息。为此,借鉴计分卡制度,我们应当关注受资助学生的学费“净价”,关注受资助学生的学业完成情况(毕业率),关注学生毕业后的发展(薪水收入),关注助学贷款的偿还情况,追踪分析助学经费的使用效益。

(三) 公布接地气的数据指标,增强高校办学信息透明度

长期以来,中国高校办学的核心指标和数据往往是“云遮雾罩”,要么是“专业术语”,老百姓不明所以; 要么是“折算数据”,社会公众既不能证实也不能证伪; 或者根本就不公开,获取数据难度相当大。借鉴美国高校计分卡,我们应当统计若干接地气的数据指标并按照“以公开为常态、不公开为例外”的原则予以公开,如专业设置及调整情况、学生规模及结构(分学科专业、民族、生源地、性别等),按期毕业率、退学率以及退学原因(可以分年级统计),受资助学生(贫困生)的学业表现和职业发展、毕业后薪资收入水平,学生学费“净价”数据、助学贷款违约率等,不断增强高校办学的透明度,使学生和家长能清清楚楚地看懂高校办学的现实状态,明白高校到底为学生发展做得怎么样,最后效果究竟如何等,从而有效预估上大学的可支付能力和价值、风险与回报。这既有利于学生和家长方便快捷地“挑大学、选专业”,又能对高校办学进行监督。通过这种方式,还可以增强高校办学信息的透明度,促进高校竞争,降低办学成本(学费)。

另外,高等教育已经成为每个家庭投资未来的重要项目,我们还可借鉴计分卡理念创新高等教育评价模式,研发出基于投资回报的高校评价工具,以增强政府、高校的高等教育投资意识,培养学生和家长的上大学成本意识与风险意识,促进高校切实坚持以学生为中心的办学思想,进而促进中国高等教育竞争机制的形成和完善。

五、 结束语

高校计分卡的主要目的是为美国学生和家长提供一个基于支付能力的大学选择工具,更好地发挥联邦政府财政补助经费的使用效益,提供可靠信息帮助学生找到最适合他们需要的大学,使更多美国青年能够接受高等教育,并使他们能够成功。但需要注意的是,计分卡并非“万灵丹”,有其“适用范围”和“使用禁忌”。首先,其数据重点针对申领了联邦财政补助的学生群体,可能不适用于所有学生; 还有如毕业率只针对全日制应届学生,不包括转学学生等。其次,数据(特别是长达18年的历史数据)准确性可能不足(如美国Trident University International就曾提出其6年毕业率数据并不准确^[27])。第三,计分卡可能带来若干负面影响,如果完全基于成本收益(薪水)考量上大学的价值,特别是只考虑短期收益,将“物化”大学的理想,“窄化”大学质量内涵,“矮化”高等教育目的,进而造成人才培养的结构失衡,甚或使大学教育沦落为职业培训。正如哈佛大学校长福斯特所说,将教育的价值等同于毕业生所收到的第一份工作支票的面值,“严重损害了教育之于我们的社会和我们的未来所应承担的更多的道义与责任”^[32]。 对此,我们要看到其局限性,辩证对待。